莫塔的织线
莳茗
【资料图】
莫塔的包上吱吱地响动,少女恍若未闻地自顾自地走着,木板稍稍弯曲,嘎嘎地一声声,墙上的灰越积越多,弥漫的粉尘好像融入了空气中散发微光,飘溢在眼前,大地上,星空下。
这里是接天的入口,抬起头能看到繁星的泪珠。在深夜,靛青的星空垂怜一抹无暇的紫,意欲将星空染成氤氲紫气的星海。它们的泪——她代它们而流的泪,呢喃着,一个求而不得的拥抱。
校园里是没有可以哭的地方的,哪一片无人的角落,谁的关爱的怀中,都是不属于这位母亲遮荫,终将暴露于众人视野里的公共场所。于是他们都说,眼泪是遮不住的。幸运的是,莫塔不必有此类担忧。
不开心的事总是一个敏感的话题,莫塔向来慎而远之。在他人看来,烦恼倒也像避着她一般,小姑娘一直开开心心的,或许隐隐成为了不少人有些羡慕的对象。而她内心知道,她只是更擅长关注值得开心的事,忘记不快的事,可知道是一回事,谁又能有心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他们的校园在各级文明评比中常常名列前茅,与占比极大的绿化面积少不了关系。不好电子的小姑娘喜欢观察绿化,虽然她认得的不多,自以为谈不上观赏的程度。她的朋友笑话那些植物更像她的朋友,莫塔想了想,觉得也挺合适,就认同了。
相应的,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想象出,少女相当中意在校园里闲逛。逛街既可以放松身心,又可以消磨时间,尽管她的朋友感觉像她一样一逛半小时太奢侈了。
但自由自在的时间总是不可少的。
“吱吱。”
夜晚降临,少女的背后传来不应存在的动静。她莫名地觉得脸颊被路灯光打得有些许瘙痒,扭头,只见黑咕隆咚的红楼上方试图撒下一道光芒。
“吱吱。”
声音在引诱她上去。不像老鼠的,不像声带或气腔发出的声音,更像原始的、生物质在摩擦的拟声。
有人在偷偷玩教室的电脑?这种事不算少见。她用开玩笑的方式平静自我,欣然接受了微光与吱声的邀请。然而呼吸仍然发紧。她默默体悟喉间的滞涩,回忆起往日没带作业老师检查的时景,不禁在脸上浮现不太自然的笑容。
红楼,老旧的红楼,不尽的梦。为什么她们学校的教学楼会叫这个名字呢?踏入红楼的一瞬,她带着踏入无边黑暗似的决绝,仅存在于少女自我意识中加了戏般的决绝。 路灯的光投入了楼梯间,透得墙壁上顽皮孩童踹出的脚印看得见。脚下一步一步,木板的叫声清清楚楚。周遭安静得很,各个教室不见零星半点人。看得什么也不剩了,她便发起呆走着。
夜晚是宁静的,盛夏的风与焦躁绕了绕,轻轻擦过了红楼。旧式的楼梯走廊是向外敞开的,探出身子就可以拥抱天空。她僵硬的动作变得轻柔,身子仿佛适应了幽寂的氛围,行走的意义都更加融洽,因为她认定这是一场愉快的旅途。
说是旅途是夸张了,红楼本身并没有多少楼梯供她自作多情。而她意识到自己走了好几层时,幽夜可怜地碎掉了,她到了顶楼,木板也委屈巴巴的不响了。
可是,红楼只有两层楼呀。她惊异地四处张望,然后心猛地一跳,在空中顿了一瞬,迟迟落下。莫塔的目光聚焦在了地上摊着的一坨肉瘤上。说是肉瘤应当没有什么错,肉红色的,布满病态的旮瘩的,质感像是原本只存在于电影片场却诞生了实物一般,看久了会眼花,觉得它仿佛在动,于是心也跟着颤动。
她有一位爷爷辈的亲戚,他的脖颈上就长着很多瘤,大的有弹珠大小。他看到她们这些孩子,总喜欢笑,一笑瘤也跟着笑。莫塔估摸着这些瘤应该是良性的,一边好奇地摸上去。老人黝黑的面庞底下泛着肉色的瘤,摸上去不像是一位老人的皮肤,滑溜溜的。老人笑呵呵的,她则很快被奶奶叫停住。
老人是奶奶的弟弟,去年冬天一个人走了。
它的出现和老人走得一样突然,浮现的记忆令她的心老了几分。她将目光直视,肉瘤似乎的确在动,尽管没有被谁抚摸。可能它想呼吸?莫塔想着。沉重的心情如潮水般缓缓退去,唯余浅浅的湿印。她走近几步,它也没有挪开的迹象,或许是动不了。细看便更会觉得抽象,一堆生肉,活肉,总是鲜血淋漓的,大大的瘤,脑袋大小,也没有大到篮球足球般不真实,不可接受。可能克苏鲁爱好者和一些奇异作品受众会喜欢吧。它看上去沾了水就会变得黏糊糊的,令她十分不感冒。
她淡淡笑了声,转身欲走。忽然想到自己是为何上来的,又转了回来。她低声说了句抱歉,找到了一块掌心大的碎砖碎石。捡起来,走近了,扔在肉瘤上。砖石砸上去不争气地滚落开,看不清有没有发生弹性塑性形变。她又四周看看,楼顶自然是无人的。并不是为了确认什么,只是一点按捺不住的,冲动的顽劣之心罢了。四周看完了,她又抬头看看。繁星似乎也没眼看了,合上了几双眼,她便笑笑。不过,在楼顶,没有了遮挡,星星显得愈发多了。她自顾自地现编了个传说,大意为,校园里是没有可以哭的地方的,只有在红楼的楼顶,向繁星倾诉,星星会收集人的眼泪,实现人的愿望。
她没有哭的想法,暂时不会让传说得逞。问题是星星收集了她们的眼泪,就给人间降下这么个玩意儿?她试探性地伸出手,像在招呼肉瘤,来。忽然间有人似是在喊她,又一忽然不见了。再回头,肉瘤已经在慢吞吞地挪动了。果然是有生命的吗?那不好叫它摊着的了,得叫它躺着的肉瘤。她像挑逗小猫小狗一样,它挪一步,她也挪一步,相比之下,它慢得像只乌龟。
很奇怪,她不害怕。肉瘤看久了怪可爱的,有成为漫画形象的潜力。虽然是她一厢情愿。而进了漫画,就得有一个名字。
“叫吱吱好了,吱之知织枝。”有迹可循的名字,来由很显然。
说完,女孩就走了。不为什么,仅仅是晚自习要下课了。
吱吱发出了吱吱一声,身子无力地摊开,像在被一根无情的线拖着,一挪一挪。
几个月以来断断续续地写着,昨晚一口气结束了。因为原稿是手写,所以不会很长,两千字左右足矣。灵感来源是群友提供的一张图片,可以看出写得是很随意啦。不用过多思考一些意义的问题,因为很可能并不存在,和莫塔一样少想一点,体会心境的变化就行了。
有了解的人应该会从吱吱这个名字想到一些什么,大概就会是那样的一个故事了(指he)。续集不知道会写到什么时候,应该不会鸽的吧,应该吧。之后也有可能写点别的,放在这里也是为了劝诫自己,毕竟写了这么多年了,不坚持下去总有些可惜。
(封面是KOMOTA老师的新年贺图,可爱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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